9月下旬,埃及境内的公立学校迎来秋季新学期,与此同时,位于首都开罗西南部的“十月六日城”,一家由叙利亚商人侯赛姆·茹比开办的私立学校也投入使用,超过200名在埃叙利亚学生走进课堂。2015年9月30日,我走进这所新学校进行摄影报道。(在这里展示的均为手机摄影作品,相机拍摄的职务作品发表于我供职的媒体。)


据联合国难民署的数据显示,目前埃及境内注册的叙利亚难民人数超过13万,其中约5.8万儿童,主要居住于首都开罗的“十月六日城”、开罗省与东部省交界的“斋月十日城”、北部海滨城市亚历山大等地。由于埃及政府在公立学校上提供给叙利亚学生的教育资源有限,以及课程设置、语言、生活习惯等方面的差异,叙利亚学生在埃求学困难。


我在采访中发现,学校管理人员对于“难民”的称呼十分反感,认为这是属于“难民营”里的专有名词,坚称他们是在埃及的叙利亚“居民”。但随后通过采访一名来自叙利亚的报道摄影师,我了解到,凡是2011年3月叙利亚危机爆发以后离开本国,抵达其他国家的叙利亚移民,均应属于战争难民,这个身份不取决于是否到联合国难民署在当地办公室注册与否。注册获得难民身份,也就是取得“小黄本”的人士,理论上可以获得现金补贴以及教育、医疗和就业等方面的援助;而不注册的难民,则需自力更生。绝大多数媒体报道中,引用的数据多为在联合国难民署注册的难民数,比如:2011年3月以来,因战事离开叙利亚的人数超过1000万,其中400多万沦为难民,土耳其接收超过200万,黎巴嫩接收超过120万,约旦接收超过60万,伊拉克接收超过25万。今年以来,欧洲难民潮有44万,不幸遇难的超过6000人。埃及官方数据是50万叙利亚难民居住在埃及,这与联合国难民署的数据也有较大出入。


其实,这些只是无聊和冰冷的数字。


我希望这200多名孩子以及他们的家长都不是“难民”,我不希望媒体通过“难民”来对报道贴标签或打感情牌。但是,难民问题客观存在,不会因为媒体的议程设置而增减。国内现在对于“难民”的报道铺天盖地,但大多数跟风于西方媒体的立场和调查,缺乏独立观点和一手采访,更不用说用影像语言讲故事,从而使得受众对于“难民”一知半解、存在偏见甚至一无所知。简单举个例子,我在朋友圈和Instagram发布这所学校的照片后,普遍反应是惊讶,“他们穿得如此光鲜亮丽”“学校真好看”“这不像难民的样子”……“难民”的样子就应该是衣衫篓缕、遍地找食、眼神呆滞吗?其实不然,“难民”是一种身份、一种状态,不因为口袋里的钱多钱少而改变。换句话说,口袋里只有一美元的叙利亚难民涌向土耳其边境,与100多万同胞挤在难民营里;而口袋里有十万美元的叙利亚难民则有机会买张船票,赌一个“欧洲梦”。


排除漠不关心和不感兴趣的读者,我想很多人是缺乏途径了解事实。这其实是对于像我这样,处在中东地区即“难民”问题发源地的记者的考验,我们理应掌握问题的来龙去脉,并且把最新鲜、最真实的内容以逻辑清楚、可读性强的方式带给读者。一方面,我自豪地承认拥有几位在这方面专业很强的同事;但另一方面,我为自己和一些同行在这方面做得远不够而感到遗憾。


我用手机播放着周杰伦的《七里香》,专辑封面那位眼神深邃的小女孩显得很应景。Facebook的留言箱里,这所学校的管理人员给我发信:求求你,千万不要称我们是“难民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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